大師與小柜——中華木作“匠心”榮譽獲得者楊鋼
賞新閱木|趙夫瀛/文、圖2017-05-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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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大師
大師姓楊。這“大師”之稱謂不是隨口說的——第2屆中華木作大師的名單中，楊大師的名字赫然在其中。所以，楊大師“師”出有名。
楊大師不僅是木作大師，還是木作世家出身，祖上幾輩是木匠，如今兒子還是木匠。
楊大師做木匠這一行也30多年了。由于活兒做得仔細，所以他的工廠一直不大，至今不到20個人，這還得算上他老伴兒、他兒子和他自己。
我們知道，干紅木家具這一行，要真想做得好，做得精，最好就是作坊式。首先老板必須懂行，并且身體力行地帶頭干；其次是手下所有的人、所有的工序，必須是老板的眼睛能照看得到的。所以，人多了不行。這絕對是經驗。
更何況這么多年來，楊大師專做紫檀活兒。懂行的人都知道，“紫檀工”那是細活兒，是紅木行當中最高等級的工藝，“大幫哄兒”是干不了“紫檀工”的。
由于楊大師的廠子小，一年也出不了多少活兒，所以他不像有的大企業到處開店，他沒有店，他的許多東西都是沒等做出來，就被熟人訂走了。其實紅木行里許多企業都有楊大師家出來的東西，只是他們不知道這是楊大師的活兒（是熟人從楊大師那里買出來，又賣出去的）。他們買來當作自己的活兒展示給人看，以“顯示”自己的手藝。頭幾年，楊大師的作品被一位老板“買斷”了，就是說，楊家所有做出來的東西，人家統統收購，這樣，市面兒上楊家的東西就更是難得一見了。好在從2017年開始，楊大師與那位老板的合約到期，楊家的作品才得以“重見天日”。
楊家的活兒好，那是公認的。楊大師這個人沒什么愛好，一輩子就琢磨一件事兒——玩木頭。他所有的興趣都在這上面。如今，他這興趣也傳到了他兒子身上，小伙子大學畢業，如今也跟著父親一起干木匠，現在已經是“高級木作師”了。
說楊家活兒好，得舉個例子。知道“活插”嗎？也有叫“活拆”的 。就是說一件器物不使膠（或者只是在吃勁兒處使一點膠），全靠榫卯的密切貼合使整件器物牢固。這件器物可以很輕松地分解成零件、很輕松地組裝成一體，組裝后嚴絲合縫，堅實牢固。這種活兒，不是任誰都干得了的，它要求榫卯合理，工藝精細。據說早年間，老木匠考徒弟本事，就是讓徒弟做個活插件，然后扔到水里面放兩天，撈出來時，插件必須能夠輕松分離，但同時榫卯處又不能有水印兒?？上攵?，這榫卯必是松緊合度。這在沒有木工機械的那個年代，對木匠的要求算是夠苛刻的了。我們上面說的“活插”，就差不多是這個意思。
對“活插”家具，說法不一。有人說，家具一定要使膠，才更結實（此話不假）；也有人說，活插的好，活插的糊弄不了人，那才叫工藝；還有人說，不一定全使膠，也不一定全活插，關鍵部位使一點膠，這最合理。但無論哪一種說法，有一點是共識，就是使膠也不能使“絕戶膠”，要使那種“可逆的”膠，當你需要把器物拆開時，那膠能“化”得開才行。
楊大師的家具，基本上不使膠，或者很少使膠。多年來他一直堅守自己的這一理念。他認為這才是做手藝。
二、小柜
在楊大師的辦公室，我發現了一對紫檀小柜。楊大師說，這小柜非常受歡迎。楊大師無意的話，引起了我的興趣—— 既然受歡迎，就一定是性價比好。好在哪里呢？我決定探個究竟。
見我有興致，楊大師找來一個工人，讓他做個“分解動作”，只見工人手持膠錘，三下五除二，就把這個小柜拆解開了。
見我有興致，楊大師找來一個工人，讓他做個“分解動作”，只見工人手持膠錘，三下五除二，就把這個小柜拆解開了。
（掃碼觀看小柜活拆視頻）我數了數，小柜共由35個木塊零件組成。而所有的榫卯，都是老規矩做法，絕無簡化偷工。（見下圖）轉瞬間，楊大師說，小柜是個非常靈活的器物，放在哪里，都可以跟環境很好地融為一體?？梢苑旁跁阑虍嫲干?，盛裝文具等物；也可以放在中堂，比如長條案兩側，作為裝飾；還可以放進臥室，置放首飾、針線之類用品；更有人把它放在茶室，放置些茶葉盒和備用的小茶具，雅到極致。故，小柜也有茶柜、文房柜、妝奩柜、多寶柜之稱。小柜還有個特性，即，可以單放，也可以成對放置。它可以顯示莊重，也可以表現隨性；既是很好的裝飾物，又很實用。正因為它的這種特質，使小柜在現代中式生活環境中應用非常普遍，尤其是中式書房，更是必不可少。
“活插”小柜可瞬間解體，又可瞬間組裝為一體，不使膠照樣牢固得“無縫可擊”。這就是“工藝”！
榫卯處還不及一個指甲大，部件雖小，仍然榫卯嚴謹，一絲不茍 楊大師說，中式家具的大家族里，小器物是重要一類，除了小柜，還有鏡臺、官皮箱、都承盤、筆筒筆架等，家具要大小搭配，功能搭配，才有生氣。
我電話請教了北京故宮博物院的木器老專家胡德生先生，咨詢小柜的來歷。胡先生說，他沒有查閱資料，回復或許不準確。他說，清代皇宮里的宮廷造辦處，做大家具前都要打小樣子，跟大家具一模一樣，連結構、銅件等都一樣。做出個小樣子來，大家看，挑毛病，哪兒不合適就改。有時候皇上也要來看。挑不出毛病了，再用好料做原尺寸家具。那些小樣子家具，有時候就給太監宮女們用了?；噬贤鯛斢玫囊灿行」裰惖募揖?，那是專門制做的，要的就是個“小”。
文旺閣木作博物館里的小柜
別致精巧的小柜，要的就是個“小” 我在大收藏家、著名鑒寶專家張德祥先生的客房里也見過一只小柜，放在中堂條案的一側，他那里盛的是茶葉（見圖1）。在張先生的庫房里，我也見到了幾款很精致的“小柜”，張先生說，這不能算是小柜，這是過去地方官吏給京官兒送佛像時，裝佛像用的包裝箱，運輸時，佛像就放置在這木箱里面（當然，里外肯定還有細軟包裝物——筆者注）。佛像取出去了，之后包裝箱留下來了。我倒覺得，這佛像包裝箱雖不能算是小柜，但它或許更具有文物價值。（見下圖）
我還在中國宮廷家具研究會執行會長袁劍君先生的會所里見到一對紫檀小柜。袁先生說，那是日式小柜，他從日本淘回來的。（見下圖）
楊大師這紫檀小柜，40×20×52厘米，柜門雕云雷紋，全手工精雕，打磨精致，讓人愛不釋手。
小柜共由35個木塊零件組成，而所有的榫卯，都是老規矩做法，絕無簡化偷工
三、大師與小柜
大師做小柜，是不是大材小用？不是。小柜雖小，工藝卻與大器件一模一樣，而正因為它小，它才更精、更雅，也更具有實用性和觀賞性。
只是因為紫檀器物，其價格不是大眾所能承受的，像我，就是心向往之而財力不足，所以我建議楊大師推出個“大眾檔”——用精選血檀為材，用“紫檀工”去做，看上去與紫檀家具別無二致，但材料價格大為降低，而總體工藝價值不減。
楊大師同意了，我很高興——起碼我可以“先用為快”了，對類似我這樣的“小資”，也是個福音吧！
畫室中的小柜 
辦公桌上的小柜
置于中堂條案上的小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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